close

  我叫唐菲,是個單純嚮往戀愛的平凡女高中生。

  最近也順利地交到一個男朋友。

 

  但就在這個時候,我們班上卻瀰漫著一股沉重的氛圍。

  而且我似乎在某次不經意撞倒同學的桌子後,找到了最有力的證據。

 

  那是一本日記。

  外表是暗藍色的,沒有可愛的小圖案,乍看之下還以為是小學生的作業簿,一點也不吸引人。

  那是蘇岑岑的日記──她的名字就寫在封面內側的左下角。

 

  蘇岑岑在我們班上算是一位挺安靜的學生。

  她留有一頭披肩的黑色長髮,總是梳得整整齊齊的,從未染燙過的她,前陣子才將那頭長髮染成了紫紅色。

  但她並不像我們印象中的好學生,只懂讀書不懂玩樂。班上偶爾會有女同學約她一同出去玩,我也曾和她一起逛過街。

  雖然她每次都笑笑地答應了,但我卻漸漸察覺到她是那種有人約就去,沒人約也無所謂的那種人。

 

  蘇岑岑雖然算不上是個美人,但她的五官很清秀,每次當她答應邀約時,總會露出那對可愛的小酒窩,笑容總是顯得如此清新可人。

所以即使她極少涉入班上的小團體,女同學們也絲毫不討厭她。

 

  但蘇岑岑平時很少笑,她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,時常坐在位置上發呆,所以我想她可能從來都不關心自己的學校生活,只是乖乖地在盡學生的本分而已。

 

  那本日記卻徹底打翻了我對她的看法。

 

  原來蘇岑岑從不以同學或朋友的立場介入這個班級,而是以一個觀察者的身分介入其中──且似乎也會在她認為有必要時「介入」某些事件。

 

  看這本日記第一頁紀錄的日期,似乎是開學後的第二、三個禮拜。

 

3月26日 星期四

今天倉鼠又開始談起她的見解了。

倉鼠很安靜,但也很聒噪。

她不是個花枝招展的女孩子,在班上也很安分。

她強調自己不會讓不喜歡的東西束縛,在戀情上不順遂也坦承她不介意。但過分強調的自由反而讓我覺得太過刻意。

她為人看似低調,聲明的主張卻太招搖。

真是個矛盾的人。

 

3月30日 星期一

今天倉鼠告訴我們,她覺得社團的某個男生很可愛,老是會做出令人發笑的舉動。結果當她的朋友們開始問她是不是喜歡那男生時,倉鼠很正經地否決了。

但她的朋友們還是玩笑似地將那件事當作八卦般傳了出去。

這天晚上,我看見倉鼠在自己的部落格打了一段令人不解的句子。

「喜歡叼著蟲子到處招搖的麻雀,在這世上真是顯得多餘。」

她朋友當然看不懂。

但這種無法付諸行動的言語,看了真令人感到悲哀。

 

4月7日 星期二

聽說倉鼠交男友了,今天晚上要和他一起去外面吃飯。

我很想知道她對這段戀情究竟抱持著怎樣的心境。

當晚,我十點在她部落格看見她上傳和男友的照片,以及她所打的文章。

有一段寫的是「能再次接受愛情,連自己也感到無法置信。」

所以我姑且如此推論:倉鼠先前所崇尚的自由主義只是在掩飾她自己的失敗罷了。她的低調,是為了之後的機會而鋪路。

 

4月10日 星期五

倉鼠昨天和男友吵架了,原因不願透露。

她的朋友替她抱不平。

但今天已經和好了,倉鼠似乎不滿朋友還在說她男友的不是,強顏歡笑。

熱戀中的情侶果然神聖不可褻瀆,少惹為妙。

 

  這四篇日記中所指的「倉鼠」我大概猜得到是誰。

  她是我的朋友。

  她平時的確很安靜,但私底下對朋友卻較放得開來。

  之所以蘇岑岑會喚她倉鼠,我想這是因為她個子小小的,心情不好時就會鼓起雙頰,所以大家都笑她跟倉鼠一樣。

 

  我翻了翻後頭的日記,之後的內容似乎隔了一個多月才繼續寫下去──

 

5月12日 星期二

倉鼠又和男友吵架了。

這次她在部落格打了句「還是分吧。」

真是廉價的愛情。反正到時還是會和好,老是如此反覆,讓我覺得有些無趣。

我好奇的是,這段愛真的存在嗎?

如果倉鼠真的愛那男人的話。

 

5月18日 星期一

這段愛果然只是廉價的冒牌貨。處處充滿缺陷,禁不起考驗。

我對倉鼠徹底失望了。

PS:這一切只是試溫,是的,我只是在試溫罷了。

 

  當時看見那日期我不禁大吃一驚。

  上週的星期一,倉鼠的男友被發現陳屍在自家的巷口前,當場由頭輾過,死狀悽慘──他是被迎面而來的大卡車撞死的。

 

  難不成……想到蘇岑岑日記中的句子,我的背脊不禁感到一陣惡寒。

  在這篇日記之後便是一片空白。

 

  那時我匆忙把日記塞回她的抽屜,之後便惶恐地奔出教室。

 

  隔天,我再度看到蘇岑岑時,她依舊如以往般坐在那個位置上發呆……不,應該說她可能正在觀察某個人。

  想到這裡,我不禁害怕地嚥下口唾液,卻不知該向誰訴說才好。

 

  那天放學,我藉故留在教室,直到同學們全都散去之後,我再度在蘇岑岑的抽屜裡尋找那本日記。

  果然,它還在那裡。

 

5月25日 星期一

L先生不在,T小姐沒走。

一切都在我的預料之中。

 

  這是什麼意思?

  這次的L先生和T小姐又是誰?

  我不斷猜測班上的哪兩位同學符合這種稱號,但這種符號代表的意義太過模糊,我始終得不到解答。

  與其老是一個人偷偷猜測,不如還是直接找她問個清楚,以免有人再度受害。

  「蘇岑岑是兇手」的想法已經在我的心底成型。

 

  等到星期五,我和蘇岑岑約在放學後的教室後廊。

 

  「那本日記是怎麼回事?」

  「妳是指什麼?」聽到我提起那本日記,蘇岑岑似乎一點也不感到訝異,只是冷靜地對我說道:「看別人的日記是不對的行為。」

  「倉鼠的男友是不是妳害死的?」見她還能如此冷靜,我有些動氣地質問道。

  「……沒有啊。」低首沉默半晌,蘇岑岑像是聊天般輕鬆否決我的質疑,「我只是在他們吵架之後問倉鼠,他們是否真的相愛過,並建議她打電話確認,結果倉鼠根本想也不想,選擇直接跑去她男友家質問,就不小心釀成悲劇了,不是嗎?」

 

  經她這麼一提起,我才想起這幾天陷入自責的倉鼠說詞。

  ──他是為了追她才被車撞上的。

 

  「是妳的話害死他的。」我恍然道。

  「我沒這個意思……」

  「是妳害死她男友的!」說什麼禁不起考驗,這根本就是惡意的玩笑!

  「……妳會告訴倉鼠嗎?」看我兀自落下定論,蘇岑岑只是靜靜地問了這麼一句。

  「我會!她有權利得知這一切真相!」憤怒之餘,我毫不猶疑地脫口而出。

  「妳這個人真令人做噁!」狠狠落下這番話後,我就跑掉了。

 

  ……果然啊。在跑走之前,我似乎聽見蘇岑岑喃喃的在說些什麼,但我才管不了這麼多。

 

  對了,我忘了問她L先生和T小姐是誰。

  明天絕對要找她問個清楚,不然我就要將她的秘密公開給全班知道。

  看別人的日記是不對的行為。

  才不!那本日記是最有力的證據,這一切都是出於正義,我沒有錯!

 

  「L先生和T小姐是誰?」那天,我和她約在頂摟。

  這個地點是她提議的。

  難不成她想在這裡將我推下去湮滅人證嗎?真是可笑!我才不會上當!

  「他們是誰……」蘇岑岑笑了,諷刺的是,那笑容竟如以往般清新,「當然是我們班的同學啊,妳應該很清楚了,不是嗎?」她的嗓音很柔,卻帶揶揄。

  「我才不清楚!」

  「是嗎?」蘇岑岑走到頂樓邊,忽然從口中吐出段句子──

  「L先生今天來找我講話了,雖然我一向很討厭別人來打擾我觀察的興致,但L先生除外,因為我很喜歡他。」

  「L先生和T小姐交往了,原因是T小姐很可愛。但聲稱自己也喜歡L先生很久的T小姐,卻絲毫不知道他最喜歡的顏色是紫色。」

  說到這裡,蘇岑岑微仰起首,那頭飄逸的紫紅長髮漫天飛揚。

  「T小姐今天又開始說倉鼠的不是了,她喜歡說八卦來攏絡友誼,而且還擁有一顆很糟糕的好奇心,完全不曉得這是很危險的。」

 

  當她說到這裡,我已經明白她是在指誰了!

  這些字句格外熟悉,但我卻一時想不起來……這是為什麼?

  但當下我早已顧不了這麼多了。

 

  「蘇岑岑,妳閉嘴!」我跑上前揪緊她的衣領,猛力搖晃著,現在看見她的臉,讓我萌生一股想狠狠賞她一耳光的衝動,「妳以為自己很厲害嗎?喜歡的男人還不是被我搶走了!真是活該!別自以為是,乖乖做妳的好學生就好了!」我的理性徹底被摧毀,只知道這麼做才能發洩我的怒氣。

  那種被人視為觀察物的滋味,讓我打從心底感到一陣反胃,十足作噁。

 

  「如果妳不想讓L先生看見妳這副模樣,就不該跑來這裡。」任由我揪著她的衣領,蘇岑岑微勾起嘴角,視線往旁側移去,幽幽地吐出這句話。

  「……什麼?」我一時無法理解,聽到L先生時,我的心懸空了下,下意識順著她的目光往頂樓下望去。

  「妳不只有糟糕的好奇心,而且笨得可以。」蘇岑岑忽然在我耳邊輕柔地灌入這句話,緊接著以超乎我所能想像的力道,重重地從背後推了我一把!

  「到陰間後要學著聰明點。」在我的身子欲墜落之際,她冷冷地補了這句話。

 

  就在剎那間,周圍的氣流猛地自身畔兩側竄升而上,自心底湧上的恐懼感促使我心跳加速、全身血液逆流──微啟冰涼的唇瓣,我睜大充斥血絲的雙眼,望入的卻是一大片沒有盡頭的黑暗。

  忽然感受到一股窒息般的胸悶,席捲而來的氣流將我團團困住,迫使我猶如根僵木般動彈不得──

  諷刺的是,此時我的思緒反倒益加清晰。

 

  啊,我想起來了。

  蘇岑岑唸的那些句子也寫在日記裡,但我只顧著得知倉鼠的事而忽略不去理會。

 

她喜歡說八卦來攏絡友誼,而且還擁有一顆很糟糕的好奇心,完全不曉得這是很危險的。

 

  原來我會看到這本日記並非偶然。

  裡頭早已藏有必然的殺機。

 

  我太笨了,真的太笨了。

  L先生……不,逸翔自從交往後便忙著樂團巡迴表演,根本很少機會回到學校。

 

  望著下頭尚在施工的場地,幾根磨得極為銳利的鐵樁正直挺挺地立在那兒,我還沒來得及害怕,噗滋一聲,思緒已經被滲入鮮紅的黑暗給濡濕……

 

  果然啊,她會講出去只是遲早的事。

  她當時是這麼講的吧,我卻絲毫不以為然,當時誰想得到她在策畫些什麼……

  反正已經沒差了。

  現下我的思緒已經因沉重的血塊阻塞而變得模糊,再也組不出任何字句……

arrow
arrow
    文章標籤
    短文 驚悚 校園
    全站熱搜

    齊洛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